日前,著名作家王旺山长诗《播火记——诗记渭华起义》由陕西师范大学出版总社出版发行。诗歌由序诗、诗跋和六个独立章节构成,生动再现了97年前轰轰烈烈的渭华起义。是一部质量较高的党史军史普及教育读物。
《播火记——诗记渭华起义》在诗人大量田野调查、采访和查阅史料的基础上,再现了渭华大地上风云激荡、撼天动地的赤色革命浪潮,忠实记录了在中国革命历史进程中,陕西省委领导下的重大革命历史事件。全诗规模宏大、事实详实、内容丰富、角度新颖、描写细腻、流畅,虚实结合,实现了历史与现实的互动,是渭华起义第一次以诗歌形式的文学呈现,大量渭华歌谣的使用,增强了历史真实感和感染力,是一部具有文学价值和历史意义,弘扬革命精神的佳作。
王旺山 ,陕西韩城人。大学文化程度。高级记者。国家一级编剧。中国作家协会会员,中国戏剧家协会会员,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。陕西省“六个一批”人才。陕西省作协理事。陕西省书法家协会会员。渭南师范学院特聘教授。渭南市专业技术拔尖人才、优秀学术带头人。发表出版文学作品十四部,三百多万字。作品曾获全国第九届“五个一工程”奖,陕西省第十一、十二届“五个一工程”奖优秀奖。陕西剧本奖。杜鹏程文学奖等。
附:序言
原野上飞起一只火鸟
刘立云
显然,《播火记》是一部军事文学作品;它以诗歌的形式,再现了95年前轰轰烈烈的渭华起义。运用诗歌的形式,反映这样一个重大革命历史题材,除去正面强攻,沿着历史的脉络循序推进,在夹叙夹议中实现积极的,蓬勃向上的叙述和赞美,别无他途。因为但凡虚构,或者发挥文学的功能标新立异,都将与这个题材的意志背道而驰。这就决定了诗人必须“戴着镣铐跳舞”。王旺山对此心知肚明。因而阅读他这部作品,面对那场壮烈的血迹斑斑的历史大搏斗,我们能明显感到他有着军人般的克制、隐忍和令行禁止。换句话说,他在努力践行这类作品不可逾越的规定动作:尊重史实,尊重地域文化,对历史进程和历史人物的英雄壮举满怀崇敬;作品的风格和主调,昂扬,悲愤,沉雄,壮阔,慷慨当歌,如同经过烈火熔炼的诗句优美亮丽,铿锵作响。作为这首长诗的主旋律,他对渭南起义的讴歌和赞颂,准确而富有想象力:“一把燃烧的火炬/一棵苍劲的古槐/一幅镶嵌在大地上的标语/一杆简陋的火枪/一柄断裂的长矛/一面手工缝制的革命军战旗/一座寂静的古寺庙/一张张英气勃发的老照片/一个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名字/散落在秦岭北麓/二百平方公里的战斗歌谣/早已经茁壮成森林/在纪念馆广场前的水影里/我看到了我/找到了几代人前仆后继的足迹”。或者采用复调的方式,一咏三叹:“她是一首民谣/她是一首诗歌/她是一篇战斗的檄文/她是一把带血的尖刀/她是一杆火枪/她是穷苦人希望的明灯/她是渭华大地生长出来的一株“包谷”/她是喝渭河水长大的女子/她是一心向党的赤子/她是一颗革命的火种”。
形象,生动,含蓄,饱满,在此我们清晰地看到了中国传统军旅诗从古至今所弘扬的家国情怀,和壮士一去不复还的铮铮铁骨,听到了刘邦《大风歌》、曹操《观沧海》、杜甫《兵车行》、王昌龄《出塞》,以及近当代光未然《黄河大合唱》、田间《给战斗者》的余韵。更具体的歌唱还有:“他们是一群夜行者/盗取天火的侠客/他们把自己锻造成镰刀斧头/给利刃喂饱自己的鲜血/给穷乡僻壤的百姓/劈开蒙昧的荆棘,让自由之光/普照山川河流”。这种激情满怀击节而歌的创作手法,有如电影镜头从全景推向近景,从近景再推向纤毫毕现的特写。至于“红色的氤氲里/一千多名共产党人/像闪烁的烈焰/像炸裂的火花/以火的热烈/以光的迅疾/以雷的无畏/深植在广袤的渭河平原/茁壮在渭华大地”,一如音乐中华美的呈示,从风烟苍茫的历史天空回到绵延起伏的地面,而这个地面,是秦岭北麓大片大片先烈们用鲜血浇灌的热土。他们的怒吼声、呐喊声,刀光剑影的撞击声,还有在黑暗势力面前承受的鞭打声,杀戮声,甚至鲜血的喷射声和汩汩流淌声,是那么的清晰,那么的残忍,那么的触目惊心。长诗写到最后那场在刘志丹指挥下,西北工农革命军总指挥唐澍、政治部主任廉益民、军党委书记吴浩然先后壮烈牺牲的恶战,薛自爽带领魏家塬的农民自卫队赶来拦截强敌,与他们作最后一搏,文字悲愤交加,栩栩如生,如炽热的火焰熊熊燃烧:“薛自爽转身飞奔三教堂/敲响了门前的大钟/此刻,铁铸的大古钟/轰鸣着/啸叫着/在村庄上空激荡着/一声接着一声/一声紧似一声/敲击着我的耳膜/钟声就是命令/五六百名起义农民/赤卫队员,手拿锄头、长枪/大刀、长矛/紧随在薛自爽身后/端着武器/猫着腰/一群一群往坡上爬……”惊心动魄的描述,如临其境的细节,让这部名为《播火记》的作品烈焰升腾,火光四射,充满火的热烈,火的质地和亮色。
处理重大历史题材,沿举世公认的历史事实和时间轴往前推进,往往因矛盾冲突的纷繁激烈、人物关系的尖锐复杂和事件的盘根错节,而陷入冗杂又枯燥的叙述之中,使作品的文学想象力和诗歌的意蕴大大受限。怎么解决这个问题?诗人的聪明做法,是让“我”出场,让“诗写”遇到的问题由诗歌来解决。王旺山《播火记》中的“我”,不仅是以起义者的后人,而且是以诗人的“本我”出现的,所以大部分时间处于潜伏状态,当事件需要诗人干脆利落地做出评判、总结和升华,他便呼之欲出,召之即来,清醒站出来直接掌控作品的进程,这使人物和矛盾的纠结化干戈为玉帛,迅速出现云开雾散的境况。这样的例子在长诗中频频再现,譬如,当起义队伍退至秦岭,国民党军和当地民团对他们进行残酷围猎,战场即将血流成河,尸横遍野时,诗人这时忍不住从幕后走向前台,沉痛并满含歉疚地解说道:“我来晚了/失约那场可以证明/我不是孬种的一场较量/我看到/那么多的人/那么多的车/专注于山村的清凉/追逐山路的弯曲/可我时常凝视山巅之外的远方/那一片红云/那红云里的故事/把它的某一个细节打开/怀想,或者沉思一次次突围/凝固的是时间,敞开的是悬崖、峭壁/和发红的枪管/喷射火焰的枪口”。又说:“我不能沉默/我在高塘塬的每一个皱褶里/寻找他们的足迹/五月的花开了/山青了/塬绿了/枝繁叶茂/我怕惊扰他们/我对着斑驳的照片/一个一个地确认/生怕漏掉了某一个伟大的名字/——刘志丹、唐澍/刘继曾、王泰吉/吴浩然、康益民……”在这里,诗人既避开了先烈们英勇献身的血肉横飞,又表达了对他们发自心底的敬意。类似的片断,还有诗人在几十年后前往旧战场,睹物思人,对沉睡在地底的殉道者所表达的由衷爱慕:“我刚从南梁归来/但我不能止步/我要去寻梦/我要去祭拜/我要替逝去的英灵控诉/为那片沃血的土地歌哭/我不顾春峭夏暑/秋热冬寒/一年四季/行走在渭华这片土地上/带着敬仰/怀着虔诚/开始我的长征/在渭河两岸的阡陌村庄/在九里高塘的沟壑山林/在崇凝塬的山川河道/在跋涉中寻找/寻找历史尽头的真相”。经过惨烈战斗,起义失败了,唯一幸运的是起义的最高领导人刘志丹活了下来,他从血泊中站了起来,掩埋她同伴的尸体,以他的身心作为渭华起义保存下来的一粒火种,深藏于渭南和陕北民间。在之后的百年奋斗中,他以不屈不挠的形象站在人间:“一颗五百岁的老槐树/赫然伫候在崖畔/一树苍劲/一片浓荫/仿佛在等待我的来访/古槐呀/一个世纪的守望”。
“原野上飞起一只火鸟”。读王旺山的这部长诗,说不清为什么,我牢牢记住了他在作品后半部纵情写下的这句诗。我觉得渭华起义作为一种诗意表达长期萦绕在他脑海里的这一形象,也是他这部用心用力写下的诗歌最终给我留下的深刻影像。而我想说的是,诗人看到的那只火鸟,我也从他的诗里看到了,我清晰地看到它在历史的天空飞,在人们的心里飞。
是为序。
2024年9月5—12日 北京
作者简介:
刘立云,1954年生于江西。1972年入伍,1978年考入江西大学(现为南昌大学)哲学系,毕业后回江西省军区政治部任职。历任《解放军文艺》编辑部编辑、编辑部主任、主编,解放军出版社文艺图书编辑部主任,《诗刊》主编助理(特邀)。出版诗集《红色沼泽》《黑罂粟》《沿火焰上升》《向天堂的蝴蝶》《烤蓝》《生命中最美的部分》《眼睛里有毒》《刘立云诗选》《金盔》等。曾获鲁迅文学奖、全国“五个一工程奖”等奖项。